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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南瓜滋味长

作者:赵启喜

来源:中国报

2020-05-13 星期三

    年前腊月二十七,儿子从武汉归来,一家人被列为疫情观察重点对象,整天闭门宅家隔离。新春二月,转眼就到了春雨节气,一场倒春寒带来连续的冰雪天气,车辆运行受阻,物资配送停滞,家中囤积的食物也吃得所剩无几,厨房显得空空荡荡。那天,我从小区广播中听到通知,居民可以依次下楼领取一些乡下农民捐赠的蔬菜。妻子立马行动,好不容易领回两棵白菜、一个老南瓜。白菜让霜雪给冻蔫了,茎叶软绵绵的,像开水烫过似的,让人心生怜惜。那个老南瓜倒是浑圆饱满,皮色金黄,像个红灯笼立在地上,格外的精神喜庆,冷清的厨房仿佛一下子增添了好多生气。我们如获至宝,聚在一起开起“南瓜会”,研究讨论南瓜的“吃法”。我说,红军在长征中有首歌瑶: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道香,餐餐吃得精打光。妻子一听,连声叫好,做南瓜粥吧,儿子也点头附和。

    妻子自告奋勇掌勺做起南瓜粥,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把刨子,先削掉南瓜外皮,把南瓜从中剖开分成两半,掏出黄色的瓜瓤,再把其中的南瓜子拣出来,在水里漂洗干净,放在阳台的玻璃板上,准备晒干了生吃。然后,她用刀把南瓜切成碎块,并把切好的南瓜放进高压锅内,加上清水,再放入已淘洗的糯米和少许冰糖,盖好锅盖,砰的一声点上火。一会儿,高压锅顶上的小盖帽就突突地喷出热气,随之溢出的是一股清香。一个小时后,打开高压锅,均匀搅拌一下,再用文火慢慢熬一阵子,便成了香甜可口的南瓜粥。

    晚上,室外雪花飞舞,寒风料峭,冷月无声。室内餐桌上,南瓜粥里夹杂着晶莹剔透的糯米,乍一看,就像一棵棵闪耀的珍珠点缀在橙黄色的布上,让人心旷神怡。我小心翼翼地把南瓜粥盛进碗里,随后舀起一勺慢慢送进嘴里细细品尝,香甜滋味瞬间弥漫口腔,整个身体也仿佛让南瓜的香甜带到了仙境之中。咽下口中的南瓜粥,我不禁赞道:“好香甜啊!”妻子也乐滋滋地说:“甜丝丝的南瓜粥,好暖心!”一顿南瓜粥,直吃得全家人舌底生津,滋味绵长。

    随后,我们物尽其用,又做了南瓜包子。妻子先用一种擦萝卜丝的铁擦子把剩下的南瓜擦成丝,再放进一些调料,又将辣子油烧热炝香倒进去,最后用发好的面包成包子。包子上有漂亮的褶子,顺时针朝一个方向打着浅旋儿,中间都有一个茶壶口似的小嘴儿,仿佛冒着开心的“泡泡”。半个小时,南瓜包子就蒸熟了。蒸笼盖一揭开,热腾腾的蒸汽中瞬间溢出一股子甜、咸、辣、香的味道。我抄起筷子夹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完全顾不得烫嘴烫舌。此后,我们还做了南瓜饼、南瓜丸子……

    在疫情肆虐的日子,商超菜市歇业,物资供给匮乏,生活中的一碗南瓜粥、一个南瓜包子、一颗南瓜丸子,虽比不上山珍海味,却也价值连城。我不禁联想起这个南瓜的主人,他(她)或许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也或许是两鬓斑白的翁媪,但共同点是他(她)们都有着春天栽种南瓜的希冀、秋天收摘南瓜的喜悦和雪天扛着南瓜无私捐赠的灿烂笑容!那温情的一幕幕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场春雨过后,他(她)们找出一粒粒饱满的南瓜种子,在空地上用锄头刨个坑儿,然后丢几粒南瓜子埋上,不久南瓜子发芽,开始冒出了两片小嫩芽,此后短短几周功夫,就会长出长长的细藤子,藤壮叶茂,瓜蔓一直拖到地畔的土坡底下,风吹叶摇,自由自在地扭动着腰肢,翩翩起舞;在每天的不知不觉中,南瓜藤悄悄长出了花骨朵,在灿烂阳光的沐浴下,花骨朵儿缓缓开出很多很多嫩嫩的黄花,南瓜花开得很美,叶片大而碧绿,伴着一缕缕轻风,一股股清新的南瓜花香幽幽而来,沁人心脾……那是一幅乡土气息浓郁、丰饶茂盛的乡土画,那也是一份纯洁质朴、感人至深的家乡情。

    人心相向,疫情向好;瘟魔败退,灾难终将成为过去。但南瓜朴素香甜的滋味,在特别的日子里留下了一份不寻常的记忆,并在不知不觉中长存于我的味蕾和心灵之中,回味悠长。种南瓜的人是勤劳可敬的人,扛着南瓜迎风冒雪走在山间小路上也不放弃援助他人的人更是博爱宽厚的人。他们是新时代最美的中国人!

    原载于《中国报》2020年5月11日 总第3523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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